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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 古代架空PARO

2. 狼妖小酒窩/人巫茂夫

3. 無主線短篇,各篇時序倒錯

4. (」・ω・)」召喚靈幻!(/・ω・)/颯爽登場

 

 

 

 

 

〈大巫:俗人〉

 

 

 

 

「冬天莫往山裡走。」

聞言,男人回首望向方才問路的老翁,只見對方抖著鬍子慢悠悠地道:「擾了清靜,大巫會不開心哩。」

大巫盛名,男人亦知,他笑了笑,謝過老爺子忠告,仍往山裡去。

男人想起巫子,心中又是一陣感歎。

初次相識,對方不過稚齡。

如今,稚兒已成大巫,威名遠播。

國人崇巫,但男人明白,巫對他們的王而言僅具參考價值,測測天氣、卜卜凶吉,表面供著,實則可有可無。這樣的王卻在言談之間無意中對新任守山巫的流露幾分敬意,當時的男人扛不過心底好奇向王討來差使,帶著祭品與王命前往聖山。

他倒沒料到守山巫竟只是個孩子,這般年紀便要守著山與世隔絕,連帶一家子農民,出了個守山巫依舊老實巴交,做質子都嫌多此一舉。倒是巫子的嫡親兄弟長了顆七竅玲瓏心,安撫了即將與家人分離而焦慮不安的長兄,省去男人一番口舌功夫。

那段日子,閒來無事的男人教導巫子識文書字,甚至聊起他身為采風官在外頭遊歷時的見聞,唬得連村莊都未出過的孩子告別時對著他已是一口一個「老師」──多個弟子似乎不是什麼壞事──男人心中生起一股奇異的滿足感,卻莫名心虛。

因為男人明白,他的目的與行為皆是謊言織就的惡毒現實。

男人最擅長的,莫過揣測人心。

他不了解究竟何為守山巫,亦無法理解聖山的存在意義,但王令足以讓他琢磨出許多東西,譬如守山巫的重要性,重要得讓一國之主編造藉口拿捏人質,令巫子心甘情願地自入籠牢似的深山。於是他藉著采風官職務,訪遍各地巫覡、收集奇異玄妙之事,經過推敲分析,終得出最險惡的結論。

以巫為祭。

靈幻不明白,祭的是什麼?又是為何而祭?他的王、他那不信巫的王,竟對「守山巫」諱莫如深,究竟忌憚著什麼?

那孩子聽他說話時的專注表情、對外頭世界懷抱著美好想像的眼神,龐大的罪惡感充斥著男人的內心,身為王的心腹卻無法以同樣的眼光看待守山巫,他只能想辦法看照在王都為質的一家子,不忍少年山中孤苦,時而探望、魚雁往返。

這樣的日子,一晃便是十多年。

 

 

天方亮起,男人便背著輕便的行囊悠悠哉哉地自山腳下的村莊出發朝聖山前進,一路順順當當彷彿冥冥之中有股無形之力相助──拂過腳邊的雜草不再割壞褲腿,落葉填平了小徑上的坑坑洞洞,一個趔趄、身側的樹木正好穩住身形──儘管如此,男人仍累得氣喘如牛,簡直去掉半條命。

黑狼趴在巨岩上打著呵欠,遠遠地就看見男人上山的身影,卻壞心眼地等到對方踉踉蹌蹌來到眼前時才跳下巨岩相迎,毫不留情地出言嘲笑:「真是不中用,本大爺等得快睡著了。」

「……妖怪、閉嘴……!」男人喘不過氣,還是硬頂了回去,又覺雙腿麻木軟得似麵條,「……不行了,搭把手、背我進山。」

狼妖齜牙:「靈幻,你別得寸進尺!」小酒窩大人的後背豈是區區人類坐得?

靈幻靠著巨岩一副官人派頭無賴道:「反正我是走不動了,你就讓茂夫等著吧。」沒讓滑竿抬上山已經夠識相了好嗎?

──媽的狗官。小酒窩忿忿地咬住靈幻衣領,麻布袋似地往背上一甩,風馳電掣,林間穿梭,故意挑選特別崎嶇的地兒走,顛得靈幻幾乎歇菜,最後一個急煞,男人咕嚕地從狼背上滾下地。

──媽的死妖精。靈幻扶著腰直不起身,深覺自家弟子瞎了眼看上這麼一個老禍害。

正在為藥草蓋土澆水的茂夫聽聞動靜、抬頭一看,驚喜萬分:「老師!」連忙上前扶起形容狼狽的靈幻,邊替對方拍去身上塵土邊道:「老師來得好快,本估算著得天黑前才到。」

「爬山爬了好些年,腳程也練出來了嘛。」靈幻不以為意地說著,一旁的小酒窩聽得只想翻白眼。

「對了。」靈幻想起最重要的事,拿出代為轉遞的書信,「律的信。他要給你的東西還在路上,好幾車載著呢。」生怕委屈了自家兄長,若非靈幻及時阻止,律恐怕連墨玉藥缽都要列上單子。

茂夫沒有急著看信,笑彎的眼角仍與當年寡言內向的孩子相差無幾。

靈幻在山上盤桓十來日,雲生峰陵,飛流銀河,每天釣釣魚、偷喝小酒窩私藏的猴兒酒,神仙般的日子,舒心得他都想辭官了。

下山時,靈幻身旁依舊是傳說中的大巫坐騎黑背巨狼──在小酒窩面前大肆取笑的機會靈幻豈能放過──路程中從山上俯視,一處峽谷迷霧飄渺,靈幻開口問道:「那處是?」

小酒窩一瞥,「喔?前陣子山下來了好些疫鬼,大概是忙著逃命留下了髒東西沒帶走。」

靈幻:「……。」把瘴氣說得跟家什似的。

小酒窩隨口一說,靈幻也明白過來所謂何事。

幾年前,鄰國入侵,一面兵臨邊境,一面遣國中巫與妖結盟,驅使疫鬼,所經之處無不瘴癘叢生。敵國意圖不過王土,妖物所謀卻是聖山之靈。

靈幻當時身在王都忙得不可開交,兩方情勢緊繃之際,戰事卻戛然而止,八百里加急密報上呈敵主死於非命的消息:踏進聖山的疫鬼與妖,宛如入了海的水,皆無信無息不知所蹤,鄰國國主與巫覡慘遭疫鬼反噬雙雙暴斃,盟妖瀕死遁逃。

人族大巫鎮守聖山的傳聞不脛而走。

靈幻看著奏報裡明明晃晃的「守山巫」三字,他心中湧起一股道不清的傷懷。

他認識的那名巫子,羽翼已豐。

無所畏懼,扶搖而上者九萬里。

 

 

過了半山腰的巨岩處,一人一妖相顧無言,頷首道別。

靈幻沒和弟子說的是,這大約是他最後一次的聖山之行了。

堂堂王都大員、四十來許的人總厚著臉皮和年輕小夥子搶差使,每每出行還得頂住律的怨念目光,這回又升了職,恐怕是沒出使的機會了。

靈幻沒有想像中的悵然,年輕不羈的采風使,遺世獨立的巫子,二十年的過往與情分。

畢竟無論曲折歧路亦或坦蕩大道,人總得朝著前路而行。

他哼著小曲,緩緩歸矣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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